親愛的,我親愛的小菜頭:
妳施打麻疹跟水痘疫苗後,在第八天發燒了。妳全身熱呼呼的,擁在懷中像個大型暖暖包,我的手心在長時間擁抱下,漸漸汲取了妳的體溫。
是發燒了。
我不用體溫計精準的讀出數據,便能判斷妳的體溫超出平常。(這應該不是當媽媽才有的直覺吧?)
妳仍像往常般好動,除了我甫下班回家抱著妳時,妳毫無氣力的將頭疲軟地塞進我脖子的縫隙,用妳已發燒的體溫趕走了原先我裸露在外的脖子上的冷空氣,我也跟著感到體溫緩緩升高。
除了高溫的表徵之外,妳仍像往常般好動。妳在客廳的高低家具間爬動穿梭,一會兒撐著茶几桌沿使勁立起身子,一會兒又賣力墊高腳尖伸長妳瘦短的手臂想搆著桌上我一直不讓妳拿取的文具(當然妳馬上被我制止,妳也下意識地以搖手表示”不行”),沒多久妳撲坐在地上,一下子轉身埋頭在我懷裡撒嬌,一下子又急著從我身邊掙脫想去撿拾遺落在地板上毫不起眼的小紙屑。
妳乍看下如往常般。
只是妳的眼神洩漏了妳身體真實狀況。
妳帶著疲憊又虛弱的神情,每個動作都顯得遲緩而笨拙,我深怕妳在我鬆懈的任何一秒內有個萬一(例如撞到桌角或直接後仰頭著地),於是我變得更謹慎更憂慮,那份擔心恰如入喉的剛煮熟黑咖啡,滾燙又苦澀的在嘴裡竄流。
然而我不願意讓妳察覺我的慌張與忐忑,媽媽的脆弱不應該在這時候過於張揚。
收起我的胡思亂想,我開始跟妳談起打預防針的重要性,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身體接受疫苗之後可以產生抗體,能夠抵禦外來可怕的病菌侵襲,所以打預防針是必要之痛。
妳似有若無的聽我像是自言自語般的低聲呢喃,我不確定有多少字句是妳目前能理解的,不過這樣攬住妳和妳柔情細語,我的思緒逐漸冷靜清晰,也不再徬徨失措。
是啊,注射預防針是必要之痛;就如同我們面對外來的艱難,也總要一番掙扎奮戰,才能更強壯。
有時面對外在惡意的攻擊詆毀或蓄意的為難,我們初時可能會害怕退卻,並且疑惑為什麼就是有人不那麼良善?當妳遇到壞人,妳會不會抬頭問我:媽媽為什麼世界上人要欺負人?我可能永遠都無法給妳答案,我長妳這麼多歲數,卻依然迷惘。
可是孩子,當妳遭遇其他人的欺負--亦即現在所謂的罷凌,請妳要想起妳接受預防針時的勇敢,妳總是嚎哭個幾聲就忘記淚水,妳會躲回我的懷抱中尋求安慰。
每一次外來的挑戰/攻擊/困境/難題,都是讓妳茁壯讓妳成長的疫苗,遇到了,就閉上眼忍一下痛,讓妳的勇氣慢慢培養出抗體。
也許產生抗體過程中會有導致妳發燒的反應,就如同妳現正遭遇的,可是孩子別怕,我們會照料妳直到妳痊癒,直到妳有抗體對抗更厲害的病菌。
退燒之後,妳會仍是那個熱愛世界熱愛自己的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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